浅谈彩陶纹饰下的华夏美学寓意

摘要：原始彩陶纹饰是华夏美学的滥觞之一，对于研究华夏美学的起源具有重要意义，通过对出土文物图片的考察、对比，和对相关文献的查证、分析，可以发现，原始彩陶的图腾纹饰是伴随着华夏祭祀活动的兴盛而发展的，它是华夏审美意识崛起的一个源头、也与华夏书画艺术的发端密切相关。

关键词：彩陶；纹饰；图腾；华夏美学

在人类历史上，陶器的发明创造尤为重要，尤其是它对于华夏美学的起源和发展产生了不可忽略的重大意义和深远的影响。纵观整个华夏历史，在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之间，我们总是过于关注青铜时代，譬如广为流传的“饕餮之美”，在今天也依然是人们研究的热门话题。可是，反观陶器的研究，对于陶器之美的研究，尤其是原始彩陶纹饰的研究，却一直为人们所忽略，更遑论探讨原始彩陶文化下图腾纹饰与华夏美学之间的深刻寓意。原始彩陶是在红棕色或土黄色陶器上用黑色或红色绘制花纹图案的陶器，是原始社会劳动人民的结晶。最早的的彩陶出现于距今约八千年左右的西北泾水，仰韶文化时期，进入一个发展高峰，而在这种“彩陶文化”下，所产生的彩陶图腾纹饰，无疑是当时社会历史文化的反映，彰显传统生存、繁殖、权力等各个文化因素。

一、原始彩陶图腾纹饰与华夏祭祀活动的兴盛

原始图腾纹饰的发生发展与祭祀活动有着密切的联系，很多纹饰的内容是对当时祭祀活动的生动反映和表现。原始社会时期，自然界的各种动植物、自然现象在先民们眼中都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他们抱着畏惧的心，通过图像符号的模仿试图去接近自然，并与之产生关系，以期能获得更好的生活，而祭祀活动就是在这种急切的愿望下产生的。人们献上他们最珍贵的食物、兽皮等各种物品，借助图腾、礼仪等方式，祭祀他们心中所崇拜的鬼神，以求获得保佑。彩陶作为一种珍贵的用品，是异常稀少的，这恰恰是最能向鬼神体现他们诚意的物品。一方面，先民们将日常生活中的鸟兽虫鱼等作为彩陶纹饰的素材，譬如出现了鸟纹、鱼纹、蛙纹、羊纹、猪纹等动物纹样，更有的直接外形就做成动物的形象，。另一方面，彩陶图案中还出现了许多关于自然景观的纹饰，像云纹、雷纹的图案等。纹饰一部分既是用来装饰彩陶，另一部分也被用作是各自氏族的标志。而彩陶则是彩绘纹饰和造型艺术相结合的产物，原始彩陶上的各种图腾纹饰不仅是先民们日常生活的反映，它更被赋予了精灵祭祀的色彩，是人们精神的寄托。

“图腾是野蛮人出于迷信而加以崇拜的物质客体 ” [ 1]，在原始社会初期，陶器不是一种艺术品，更多地作为一种日用品。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陶器渐渐地作为祭祀用品，被赋予了除日用品外更多地精神功用。譬如原始社会时期，陶器纹饰不单是装饰艺术，而且也是族群共同体在物质文化上的一种共同特性的象征，而彩陶的纹饰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一定人群的氏族标志。在原始经济发展的基础上，人们通过祭祀等活动来派遣对自然的恐惧和敬畏之情，而彩陶作为一种行祭礼时所用的沟通神灵的重要的媒介，发挥着特殊的作用，而彩陶的纹饰也从单纯地审美需要变成一种精神寄托和特殊的象征符号，这可以说是陶器作为祭祀活动祭祀品的主要原因。陶器在这里已经不作为一种日常用具，而是包含着整个氏族的精神信仰和祭祀神力。彩陶纹饰下，所内蕴着的是一个被人格化的崇拜对象。先民们把自己的所崇拜的纹饰绘制在彩陶上，祈求获得保护，达到鱼天地自然地沟通。总的来说，彩陶图腾符号已经变成一种“有意味的形式”，陶器的刻纹，既是简单的审美需要，也是一种图腾符号，代表某种祭祀情感。

二、原始彩陶纹饰与华夏审美意识的起源

我国审美文化的产生，远比文字记录的要早。从一开始的岩画到后来的彩陶纹饰，再到后来的青铜纹饰，审美文化一直在绵延发展。原始社会时期，人们打磨石器、贝壳、犬齿等，主要出于对工具的需要，忽视对“装饰品”的加工，两者在性质上是根本不同的，前者更倾向于实用性，后者则更趋于精神的审美。正如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说过的：“前者是现实的‘人的对象化’和‘自然的人化’，后者是想象中的这种‘人化’和‘对象化’。”[2]当人们开始加工素陶，渐渐地生产出色彩瑰丽、造型多样的彩陶来时，就意味着人们审美意识的出现和加深。制陶技術的进步，意味着人们对陶器装饰意识的加强，这种意识的背后就意味着人们审美意识的悄然惊醒。目前为止，我国发现的最早的彩陶当属于老观台文化的陶器，而再到之后的“仰韶文化”时期，最为著名的代表作就是“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鹳鱼石斧彩陶图”，这就是一幅生动的原始人民生活捕猎的场景，一个石斧，一只鹳和一条鱼，图画轮廓清晰明了，人们将生活图景再现于彩陶上，一方面意味着人们对生活有了更深的关注，另一方面也表明远古先民们审美意识的逐渐清晰。

图腾起源于原始先民对自然动物或者血缘关系的崇拜，他们将其作为本氏族的标志或者族徽，渐渐地形成一种固定属于本氏族的带有某种信仰力的图腾符号，而这种图腾随着产力的发展，人们将其当做纹身刻于身上，或是缝制在特定的衣服上，更有的作为彩陶的装饰图案。而原始社会时期，彩陶作为一种珍贵的日用品，被当做祭祀的礼器，其上刻画的图案除了有信仰力之外，更包含着先民们对美的特殊追求。彩陶从一开始最简单的圆形结构，到后面渐渐有了图案的装饰，变得形状各异，这都表现着原始先民们审美追求的变化，譬如新石器时期最简单的陶球到战国时期的陶虎。从一开始的江西省万年县大源乡仙人洞出土的新石器时代的有不规则绳纹的陶器，到之后的裴李刚文化的已开始注重均匀对称且有动物纹和动物纹的陶器，彩陶图腾纹饰越来越多的具有形式美和几何美，更符合人们的审美诉求。总之，可以得出原始彩陶纹饰是华夏审美意识崛起的一个源头，早期彩陶纹饰的发展可以看做是华夏民族审美意识的萌芽，且为之后殷商青铜文化奠定了基础。

三、原始彩陶图腾纹饰与华夏书画艺术的发端

中国原始陶器对中国艺术的影响甚是巨大，尤其是书法和绘画两个方面。远可以追溯到四、五万年前旧石器时代的原始“点划”和新石器时代陶器上的图腾纹饰，近一点的可以到历代的寺观、石窑、墓室壁画等等，最为著名的以敦煌壁画为例，无一不是中国书画艺术上的瑰宝。而原始彩陶纹饰中所蕴含的造型、纹饰、色彩等诸多方面，对华夏书画艺术的形成和发展莫不起到了重要作用。

一方面，从原材料和制作工具上看，彩陶的制作不仅需要各种的特殊工具，而且需要色彩斑斓的颜料。这种对各种工具的创新和颜料的制作，在一定程度上为后世绘画的发展提供了色彩基础。譬如“迄今发现的比较完整的颜料当属宝鸡北首岭下层遗址中出土的距今约7000年左右的紫色和红色两种原料，这些颜料被制成彩锭......”[3]p20更有“1980年，在距今5000年前的陕西临潼姜寨新石器时代墓葬中发现了一块石砚，据专家考证是为了给彩陶绘制纹饰时调配色彩所用”[3]p20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曾谈到“书画同体而未分，象制肇创而犹略。”[4]p8，中国书法从一开始就与中国绘画息息相关，绘画是造型艺术，书法是表现艺术，两者相互交替，相得益彰，融为一体，毛笔的发明和使用，更是为中国书画艺术的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另一方面，从彩陶的纹饰符号看，各种图腾符号，几何图案，既可以看作是中国书画的起源，又为后来的书画创作提供了艺术源泉。“以‘线’造型的中国画艺术，源远流长......远可以追朔到四、五万年前旧石器时代的原始‘点划’和新石器时代陶器上的图腾纹饰，近可以观赏到历代的寺观、石窑、墓室壁画和卷轴画，无不包容‘线’这一独具魁力的特色。”[5]这里既包括陶器的器形，又有陶器的各种纹饰。这些复杂的几何图形，经过演化和发展，对后世中国水墨画中线条美，人物画中的“以形写神”都有重要影响。 [6]P216总的来说，华夏民族审美意识中的以“曲”为美、注重委婉的特点的形成，都可以从这些以曲線几何作为的纹饰中找到源头。这些各式各样的纹饰，无形中形成了华夏书画美学早期的形式美，也为后世中国艺术风貌的形成和发展提供源源不竭的创作灵感。

四、结语：

从上文可以看到，原始图腾纹饰是在原始社会祭祀活动兴盛的情形下蓬勃发展起来的，而它的出现与发展又促成了华夏美学意识的萌芽，对中华文化的审美活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尤其是它与华夏书画艺术的发端直接相关，几乎所有早期的中国书画艺术形式都能从中找到源头。对原始图腾纹饰研究的意义，不止于对我国先民文化和生活状态的考察，而且有助于对华夏美学的源流开启一条新的探索路径。

参考文献：

[1]弗雷泽. 图腾与外婚制[ M] .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83.

[2]李泽厚.美的历程[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

[3]吴中杰.中国古代审美文化论.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4]张彦远撰.历代名画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5.

[5]苟孟章.中国画“线”的渊源及美学性质浅析[J].西北美术，1993，4.

[6]石兴邦著.石兴邦考古论文集[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有限公司，2015.01.

作者简介：

周魏非（1993—），女，汉，安徽安庆，硕士研究生，安庆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