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李调元折服的对联高手

一年夏天,李调元回四川老家省亲。李调元的家乡罗江县距成都府180里,东有玉京山高耸,南有天台山横卧,西有鹿头山逶迤,北有云龙山矗立,绿如翡翠的泞水和灅(lěi)水缓缓穿境而过,一年四季,浪花拍岸,碧珠回旋,卷起千堆清凉。

李调元回乡后,正遇天旱,要车水灌田才能栽秧。村里农家较穷,无钱买水车,只能用篼(竹、藤、柳条等编成的盛东西的器物)戽(hù)水,费力多,效率却不高。李调元见状,就将自己的俸银拿出来,买了几架水车给乡亲们使用。一时间,村前村后,白天黑夜,水车吱吱声不绝,田里秧歌此起彼伏,好一派农家忙碌的景象!李调元为家乡做了一件好事,心头甜甜的,常常一边吟诗诵词,哼戏唱曲,一边信步田间,感觉好极了。

一天午后,李调元和夫人胡小璧带着儿子李朝础又踏上田间小路。此刻,艳阳高照,山峦近的黛绿,远的淡蓝,越远的颜色越淡,渐渐和一抹蓝天相接,分不出是山是天了!李调元正看得出神,却被田坎上两位正在车水的老农叫住。一个说:“好哦,李大人一家人都来看我们了!”另一个道:“李大人,多亏你做了好事,我们今年才把秧子栽下去!”说着一步跨下水车,小跑到田坎边一棵杏树下,提来一个装满酒的瓦壶,取下扣在壶上的粗边土碗满倒一碗酒,大声说:“李大人,请喝一碗五谷酒,自家酿的!”李调元赶紧接过,仰头饮尽,连声道:“好酒,好酒!”转身对夫人说:“你也尝尝?”胡小璧点点头。农夫一看慌了,说:“李夫人,使不得使不得!您怎么能用这种碗哦。莫忙莫忙,我回家去拿个细瓷碗来!”胡小璧莞尔一笑:“老伯,不必了,就用这土碗喝才有意思。”农夫喜滋滋地倒了小半碗酒,胡小璧双手捧住,一饮而尽,赞叹道:“真是好酒!”

农夫高兴地说:“早就听说李夫人诗书与李大人比肩。今天小的班门弄斧,出一上联,看李大人先对出还是李夫人先对出,好不好?”李调元和胡小璧酒劲儿上来了,齐声说:“好,请老人家出联!”

老农夫没有答话,翻上水车,轻快地踩动踏板,随着水车转动,说出上联:“水车车水水随车,车停水止。”夫妻俩一听,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开腔。这时,太阳当头,天热得烤人,李朝础对胡小璧说:“妈妈,太热了,要是吹点风就好了!”老农夫一听,忙拔出一把别在腰上的蒲扇递给李朝础:“快拿去扇扇!”李朝础接过扇子,先对着妈妈爸爸扇起来。“好风!好风!——老人家,我对出来了!”胡小璧高兴地说,“风扇扇风风出扇,扇动风生。”在场的人都连声说好,夸赞李夫人才思敏捷。

回到家中,胡小璧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李调元平时爱吃的菜,二人小饮慢酌,李调元边吃边谈起回乡省亲的沿途见闻。胡小璧接过话头说:“妾身刚才看到你用毛笔在红凌纸上作诗,突然思得一对,不知你能对上否?”说罢吟出上联:“羊毫笔写红绫纸。”李调元一开始觉得不难,可想了半天也没有对上。当晚独自吟坐深夜,仍不得句。

第二天,李调元房内徘徊,虽得几对,总觉不工,便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在街上转悠,不知不觉到了南街。行进中,他觉得右脚鞋子有点不对头,抬腿一看,原来是这几天下乡爬坡上坎,鞋子已裂了一条口。他來到南街街口一家叫“王皮匠”的修鞋铺前,信步走进铺子,喊道:“王师傅。”王皮匠正在做活路,头一抬,见是李调元,忙让座,问:“李大人要修鞋?”“正是。”李调元坐下,脱鞋。王皮匠接过鞋,问:“如此好的鞋,为何会裂口呢?”李调元说:“这几天到乡下去走了几趟。”王皮匠一边修鞋,一边与李调元拉家常,见李调元有些心不在焉,就问:“李大人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李调元听问,遂长叹一声:“哎,我夫人给我出了个上联‘羊毫笔写红绫纸’,我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佳对。”王皮匠把手中的鞋子放在地上,两只眼睛滴溜溜直转,最后双眼一瞪,说:“小人试着对了一句,你看用‘马蹄刀切黄牛皮’要得不?”李调元一听,猛地站起,向王皮匠深深一揖,说:“王师傅,此对乃天成也!我李调元服了!”(责编 何 毅)